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汉字 前言
释义

前言

清代学者王鸣盛在《说文解字正义序》中说:“《说文》为天下第一种书。读遍天下书,不读《说文》,犹不读也。但能通《说文》,余书皆未读,不可谓非通儒也。”推崇《说文解字》未免太过。但是,如果换一个角度,也许并不过分。文字是记录语言的符号系统,是社会交际的工具,是人类文明的载体,《说文解字》是汉民族第一部分析字形、说解字义、辨识声读的字典,是不朽的词汇著作,是东汉以前的百科全书,说它是“天下第一种书”,又有什么奇怪的呢?

一 许慎和《说文解字》的写作

许慎,字叔重,东汉汝南召陵(今属河南漯河)人。尝从贾逵受古学,博通经籍。《说文解字》创稿于和帝永元十二年(100),直到安帝建光元年(121)九月,始遣其子许冲进上。《说文解字》的产生,不是偶然的,是东汉的客观条件与许慎的主观条件碰撞的结果。

第一,周秦两汉的文字、词汇研究,为《说文解字》的出现奠定了学术基础。西周有《史籀篇》,秦朝有《仓颉篇》《爰历篇》《博学篇》,西汉有《凡将篇》《急就篇》《元尚篇》《训纂篇》,东汉有《滂熹篇》;还有成书于汉初的《尔雅》,成书于西汉末年的《方言》;还有从地下或墙壁里挖掘出来的古本,从山川得到的鼎彝上的铭文:诸如此类,都为《说文解字》的成书准备了成千上万的各种体式的单字。周秦两汉《史籀篇》之类的识字课本和《尔雅》《方言》诸书,为《说文解字》的编排提供了借鉴。许慎以前的经学家和小学家关于汉字形、音、义诸方面的研究成果,如“六书”说,就为《说文解字》提供了理论指导。

第二,汉代今文、古文学派的激烈斗争,为《说文解字》的出现奠定了思想基础。今文是指隶书,古文是指先秦六国古文。经典因记载的文字不同而分为今文经典和古文经典,这本来只是字体的不同,但研究者却形成了不同的学术派别。今文经学派认为经书是圣人之言,字字句句寓有“微言大义”,大可经世致用,常常断章取义,任意引申比附。古文经学派认为应该根据字义客观地解释经义,应该重视语言文字之学,树立它在经学上的崇高地位。许慎是古文经学家,他生活在东汉中叶之后。此时,正值今文经学派逐渐衰落,古文经学派逐渐兴盛。他不能容忍为要经世致用而曲解文字的现象,猛烈抨击那些“玩其所习,蔽所希闻”的俗儒,那些“竞逐说字解经,喧称秦之隶书,为仓颉时书”的鄙夫。他认为文字是“经艺之本,王政之始”,曲解文字必然篡改“经艺”,不利于“王政”。为了驳斥今文经学家篡改经义的说法,许慎立志写作《说文解字》。

第三,许慎渊博的学识和求是的精神使他这种志向变为现实。《后汉书·儒林传·许慎传》说:“少博学经籍,马融常推敬之,时人为之语曰:‘《五经》无双许叔重。’”可见其学识当为同辈人之出类拔萃者。《许慎传》又说:“性淳笃。”淳,纯实;笃,忠厚。就是说许慎一辈子忠厚老实,实事求是。正因为这样,他才能上下求索,博采通人,力求做到小大立论,信而有证。“其于所不知,盖阙如也。”(见《说文解字叙》)对于自己不知道的东西,让它缺着,不自以为是,强作解人。

许慎把庞杂的汉字分为依类象形的“文”和形声相益的“字”,倾注毕生的精力,撰写了《说文解字》。

二 《说文解字》的历史地位

1.理论的贡献

《说文解字叙》是汉字学的纲领。它系统地阐明了汉字的产生、发展、功用、结构方面的问题。汉字的产生跟一切文字的产生一样,是社会交际的需要。八卦虽是法定的图象,但不能记录纷繁的事物;结绳虽能留下记忆的线索,但绝不能适应“庶业其(极)繁,饰伪萌生”(见《说文解字叙》)的社会发展的需要;只有能够互相区别纹理的汉字,才能察“万品”,治“百官”。汉字不论是体式还是内部结构,都在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展。许慎辛辣地批驳和嘲笑了汉字凝固不变的观点。《说文解字叙》就是一部东汉以前的汉字发展史。除体式发展之外,还论及汉字内部结构的发展。“盖依类象形,故谓之文。其后形声相益,即谓之字。文者,物象之本;字者,言孳乳而浸多也。”许慎认为,文是源,字是流。汉字是沿着由简单到复杂、由文到字的孳乳浸多的方向发展的。“箸于竹帛谓之书,书者如也。”将文字连贯起来写明在竹帛上叫作书,书就是如描写对象之情状。联系到《说文解字》正文大量引用书证,让词进入语句中确定意义,就知道许慎是把文看作记录语言的符号的。“前人所以垂后,后人所以识古。”说明文字是超时空、超阶级的工具,是人类文明的载体。文字虽然没有阶级性,但在有阶级的社会里,却是统治者维护统治的最重要工具之一。“文者,宣教明化于王者朝廷,君子所以施禄及下,居德则忌也。”“盖文字者,经艺之本,王政之始。”(以上均见《说文解字叙》)就说得再明白不过了。

“六书”说本来是战国末年以来流行的文字学理论,见于《周礼·地官·保氏》。直到西汉末年才有六书细目的记载,见于刘歆的《七略》,班固曾转引在《汉书·艺文志》里。后来,郑众给《周礼》“六书”也作了一个注。班、郑各有名称和次第,但没有阐明六书的内容,更没有具体分析繁多的汉字。许慎第一次对六书作了界说,并且在逐字说解中将六书原则贯彻始终,牢固地建立了汉字结构理论体系。

先看看六书分类的标准:在《说文解字叙》中,他指出“指事者,视而可识,察而见意”,这是从认字识字的过程说的。“象形者,画成其物,随体诘诎”,这是从画物显象的角度说的。“会意者,比类合谊,以见指”,这是从组合部件汇合意义的角度说的。“形声者,以事为名,取譬相成”,这是从字符与字的关系,即形符、声符与形声字的关系的角度说的。“转注者,建类一首,同意相受”,这是一类特殊的形声字。“假借者,本无其字,依声托事”,这是从把意义寄托在音同或音近字的角度说的,但就不增加新的形体来说,假借是一种用字的方法;就表达与本义毫不相关的意义、传递新的信息来说,未尝不可以说是造字的方法。整体说来,作为造字的方法,六书的基本层次是清楚的。

第一个层次是用是否借同音字表义为标准,第二个层次是以有没有表音成分为标准,第三个层次是以独体显象还是合体会意为标准。真正有些模糊的,就是部分指事字和象形字的界限。这是由于它们没有一个统一的逻辑分类标准。

自许慎以后,近两千年来,不断有人对“六书”理论提出批评、修正、补充。就以今人来说,唐兰在《古文字学导论》《中国文字学》里提出了“象形”“象意”“形声”三书说,陈梦家在《殷虚卜辞综述》里提出“象形”“形声”“假借”三书说,裘锡圭在《文字学概要》里提出了“表意”“形声”“假借”三书说,他们在各自的研究中有所发明,有所创造,不同程度地丰富了汉字的构形理论。但许氏“六书”说作为一个完整的理论体系来说,上述诸说谁也没有从整体上改变它。于省吾通过甲骨文研究,发现了部分表音的独体象形字和附划因声指事字(部分表音的独体象形字:见于省吾《甲骨文字释林·释具有部分表音的独体象形字》。附划因声指事字:见于省吾《甲骨文字释林·附录:释古文字中附划因声指事字的一例》)。照他的说法,前者补充了象形字向形声字发展的一个过渡环节。其实就他的八个例证看来,所谓表音的部分,依然是被记录事物的特征部分,人们依然可以把这类字看成一般的象形字。后者不过是在义异、形同、音近字上加了一个区别的记号,也依然可看作一般的指事字。科学的进步离不开愈来愈精细的分析,于先生上述两类字的发现是极精极细的分析的结果,如果地下发掘的文物上的例证愈来愈多,也许会愈来愈显示其论证的光辉,但即使是到了那时,于先生还是没有脱离许氏六书说的理论系统。

2.编排的独创

《说文解字叙》说:“此十四篇,五百四十部也。”部,就是部首,是字形结构部类之首。按照六书的原则,分析字形结构,把在结构上具有相同部分的字排列在同一部类,用这相同部分作为统率这一部类所有字的标目,这个标目就叫部首。《说文解字》中常有“凡某之属皆从某”的述语,它的意思是,大凡某的部属都随从某聚集在一块。这个某,就是部首。将一万多个看起来毫无头绪的汉字,以形为标准,分为540部,这是许慎的独创。

周代的字书,汉代还保存着的是太史籀所写的十五篇,它的体例大约与秦代合编的《仓颉篇》相同。秦代由《仓颉》《爰历》《博学》合编的《仓颉篇》,每章十五句,每句四个字。《训纂》《滂熹》与《仓颉篇》相同。《凡将篇》每句七个字,《急就篇》与它相同。这些字书的体例都是杂乱地采取需要的实用的字,按照文理编成有韵的句子,与后代《千字文》一类的捷径杂字没有什么不同。史游的《急就篇》也自称“分别部居”,它的分别是:姓名是一部,衣服是一部,饮食是一部,器用是一部。自然比不上《说文解字》根据形体分门别类加以集中的办法。

段玉裁评价许慎的部首制说:“凡字必有所属之首,五百四十字可以统摄天下古今之字,此前古未有之书,许君之所独创。若网在纲,如裘挈领,讨原以纳流,执要以说详,与《史籀篇》《仓颉篇》《凡将篇》杂乱无章之体例不可以道里计。”(见《说文解字注》)

部首制既属首创,当然难免有不完善不精当的地方,比如:无“群”部首,叠文会意字部首,声旁部首,异体字部首,古今字部首,等等。另外,许氏以小篆为解说的对象,“就形以说音、义”,实际上是据义归部,是造字法部首;与后来以楷书为对象,据形归部的检字法部首的要求相距较远,历代文字学家遂对许氏部首有或多或少的改并。南朝顾野王《玉篇》定为542部,辽行均《龙龛手镜》定为242部,明梅膺祚《字汇》定为214部,《新华字典》1966年版定为189部,《辞海》1979年版定为250部,《汉语大字典》和《汉语大词典》定为200部。但是不管人们怎么改并,不管有多大进展,在漫长的1900年间,许氏的部首制,作为一种检字的系统,谁也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它,甚至可以断言,它将始终与汉字同在。

关于部次,许慎的原则大体是“始一终亥”“据形系联”。所谓“始一终亥”,就是根据汉阴阳五行家“万物生于一,毕终于亥”的说法,以“一”部开始,以“亥”部结束来排列部首。所谓“据形系联”,就是把形体相近的部首排列在一起。试以《说文解字》第八篇前六部(本书卷十五)排列为例(括号里的字是段玉裁的说明):

“不蒙上”,就是不承继上面的形体,由“人”部单立“户头”。把“人”形倒过来,就是“变化”的“”。把人形反过来,成了“匕匙”的“匕”。两人相随,成了“听从”的“从”。把“从”字反过来,成了“排比”的“比”。两个“人”字背靠背,成了乖背的“北”。这些部首次第的排列,全都根据“人”形的变化连类而及。这就是“据形系联”。《说文解字》第八篇共36部,大都如此。只有“衣”“裘”“毛”“毳”等部,与“人”形无直接关系。《说文解字》部首也有以意义相近为序的。如第十四篇的“甲、乙、丙、丁、戊、己、庚、辛、壬、癸、子、丑、寅、卯、辰、巳、午、未、申、酉、戌、亥”,因为都是干支字,所在排列在一起。

关于各部字的字次,大体上是按字义类别编排。或先实后虚,或先美后恶。本朝皇上的名讳必紧跟部首之后,以示尊崇。部首字的叠文及与部首字相反的形体,排在该部部末。

3.资料的宝库

《说文解字》最大限度地保存了东汉以前汉字的形、音、义材料,与之相关的词汇材料,以及东汉以前的百科知识,为后人的研究提供了极大的方便。

第一,《说文解字》尽量搜集了东汉时能够见到的篆文、古文、籀文、或体、俗体、奇字、今文,保存了东汉以前的字体。解说了单字10516个,几乎汇集了东汉以前所有的单字。这是一部无比珍贵的文献。没有《说文解字》,我们很难认识秦朝的篆文,更不用说辨认和研究商朝的甲骨文、周朝的金文和战国时期的古文了。不认识古文字,上古史的研究也就一筹莫展了。

第二,《说文解字》是东汉以前汉字本形、本义的总汇。它是正确训释东汉以前的经、史、子、集的有力工具。分析多义字词,无非是要分析其本义、引申义、比喻义、假借义,而确定本义是确定诸多义项的基础。什么是字的本义呢?与字形结构相吻合的意义就是本义。要寻求本义,就必须分析字形。而《说文解字》就是以分析字形确定本义为己任的。段玉裁《说文解字注》说:“以字形为书,俾学者因形以考音与义,实始于许,功莫大焉。”又说:“依形以说音、义,而制字之本义,昭然可知;本义既明,则用此字之声,而不用此字之义者,乃可定为假借。本义明,而假借亦无不明矣。”至今,训释古籍,编辑字典词典,关于本字本义,大多以《说文解字》为本。

第三,《说文解字》通过形声系统,通过读若,以及假借、声训、重文、联绵词等等,提供大量的上古语音资料。清代诸《说文》学家,凭借它并参照《诗经》《楚辞》的用韵,研究秦汉语音系统,取得了不少成果。段玉裁《六书音均表》、江沅《说文解字音韵表》、张惠言《说文谐声谱》、陈立《说文谐声孳生述》、江有诰《谐声表》、姚文田《说文声谱》、严可均《说文声类》、苗夔《说文声读表》,就是这方面的代表作。正如姚孝遂在《许慎与〈说文解字〉》一书中所说:“很难设想,如果没有《说文》,我们今天能够对古音有如此深刻的了解。”

第四,汉语的词汇以单音节词为主。书面上的一个字,往往表示口头上的一个词。从这个角度而言,字和词具有同一性。《说文解字》既然保存了东汉以前大量的汉字形、音、义的资料,也就相当程度地反映了上古汉语词汇的面貌。王力先生在《中国语言学史》中说:“《说文解字》是上古汉语词汇的宝库。”

第五,《说文解字》还为我们研究东汉以前的古代社会,提供了思想情况、政治情况、经济情况、文化情况、科学情况和民情风俗方面的宝贵资料。从这个角度说,《说文解字》是东汉以前的百科全书。

4.规范汉字的工具

汉文字学史上,只有《说文解字》能“全面地、系统地整理文字,长远地对文字的统一和规范产生广泛影响”(见姚孝遂《许慎与〈说文解字〉》)。一方面,社会愈发展,事物愈繁复,为了区别,文字也就愈来愈多;另一方面,为了更好地交际,不能让文字毫无节制地增加,必须整理,使之规范和统一。规范和统一文字,进行行政干预,如商鞅、秦始皇,也许能起一时的作用,但不可能有长期的效用。而具有科学性、权威性的《说文解字》,则可谓规范统一文字的有力工具。姚孝遂说:“许慎的《说文解字》全面地分析了文字的形体结构,说明了每个字为什么必须这么写;它应当代表什么概念,而且为什么代表这个概念;它是如何与语言结合起来的等等。《说文解字》特别强调文字的本形、本音、本义,这对于当时盛行的任意同音通假现象起到了一定的约束作用。事实上,《说文解字》广泛流传以后,战国以来,直至秦汉的文字形体混杂,以及胡通乱转的现象就逐渐得到了克服和纠正。”(见《许慎与〈说文解字〉》)

5.时代的局限

今本《说文解字》在释义、析形、收字、分部、检字诸方面,亦有明显的不足。比如:

王() 天下所归往也。董仲舒曰:“古之造文者,三画而连其中谓之王。三者,天、地、人也,而参通之者王也。”孔子曰:“一贯三为王。”

一() 惟初太始,道立于一,造分天地,化成万物。

五() 五行也。从二,阴阳在天地间交午也。

上三例释义、析形均有误。王,象斧钺之形,是权力的象征;一,用一横线表示数目;五,指事字,象交午形,借为数字五。《说文解字》还有一些字,或释义误,或析形误,例子从略。

《说文解字》收字并不完备。如《诗经·小雅·采菽》篇里的“菽”字就没收。宋代徐铉将经籍常见的而许氏未收的字编入“新附字”,共得402字。

如前所述,《说文解字》分部并不十分完善。一,分部繁杂;二,有些部次说不清道理;三,不少字次无规律可循。连徐铉也不得不慨叹道:“偏旁奥秘,不可意知,寻求一字,往往终卷。”(见《说文韵谱序》)

《说文解字》的上述不足是时代的局限。许慎生活在东汉中叶之后,他的思想难免打上了那个时代的烙印。当时,儒学定于一尊,谶纬之学盛行,阴阳五行学说泛滥。许氏撰《说文解字》,兼收并蓄,有闻必录。“王”字的解说是儒家的“王权神授”、“天人感应”思想的反映,“一”字的解说是道家“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”观点的反映,“五”字的说解是阴阳五行学说的反映。

尽管许慎《说文解字叙》说过“郡国往往于山川得鼎彝”,但当时出土的古文字毕竟有限,从《说文解字》无一字明确提到出自钟鼎来看,许慎能亲眼见到的钟鼎文字也许寥寥无几。此时甲骨文还远没有被发现。许慎熟悉的小篆、古文、籀文等等都不是最古的文字,其中一些早已失去原形原义。凭失去原形原义的文字来解说,自然不免发生错误。

此外,今本《说文解字》是宋徐铉、徐锴兄弟二人的校定本,许氏原本已找不着了。清莫友芝在同治初年得到宋米友仁审定的唐写本《说文解字》木部的一半,存188字。写了《唐写本说文解字木部笺异》一卷,证明与许书原本有些不同。据《说文解字叙》说,《说文解字》正篆9353字,重文1163字,解说总字数为133441字。据清人胡秉虔统计,今天通行的大徐本,正文有9431字,重文1279字,说解122699字。这都说明《说文解字》在流传中,已与许慎原本有一定的差距。今本《说文解字》的不足,又不免夹杂着流传过程中所发生的错讹。

三 说解的特点

《说文解字》释字,常常是先释义,次析形,次譬音,末征引。每个字头底下,都如段玉裁《说文解字注》所说,“合三者(形、音、义)以完一篆”。最后,征引各种材料,来证明字义、字形、字音的可靠性。先看下表:

《说文解字》始终坚持“据形释义”的原则。

飛(飞),鸟儿飞举。小篆“飛”象鸟儿向上高飞、舒展脖子、伸展双翅的形状。

非,义为违背。字形是由“飛”下的两个翅膀表示,解释到此,意犹未尽,于是再补充说明“取其相背”,即采取两个翅膀相互背离的形象来说明违背之义。

卂,义为飞得极快。鸟儿一闪而过,连身上的毛羽都看不清,当然是疾飞。小篆的字形是“飛”字省去双翅和头羽之形的结果。

氓,义为从别处投奔来的“民”,所以从“民”。

由此可见,《说文解字》字形分析是字义说解的依据,字义说解是字形分析的结果,释义和析形真可谓密合无间。

《说文解字》也十分重视“义傅于音”的现象。音和义本来没有必然的联系,由于联想的作用,人们往往用相同或相似的声音来表示相同或相似的意义,这就出现音、义相依的现象,这种现象必然反映到汉字的构形中来。《说文解字》声旁部首字、亦声字是许慎重视“音、义相依”现象的最有力的说明。如句部收句、拘、笱、鉤(钩)四字。句是弯曲的意思。拘是曲手而拘止,笱是曲竹捕鱼器,鉤是弯曲的金属钩。由此推广开来,雊是野鸡曲颈而鸣,痀是脊背弯曲,劬是曲背劳苦,是弯曲的镰刀。由此可见,许慎时代古侯切或九遇切这类音有时表示弯曲义。同声旁字,有意义相通的现象;异声旁字以及其他异形字,如果音同音近,也可能有意义相通的现象。陆宗达《说文解字通论》曾举瑗、辕、爰、援、引等为例,说明许慎非常重视音、义的关系。

段玉裁说:“一字必兼三者,三者必互相求;万字皆兼三者,万字必以三者彼此交错互求。”这是许慎解说汉字形、音、义所遵循的原则。下面分述释义、析形、标音、征引的各自特点。

1.释义的体例

一、一字多义的解释。《说文解字》一般只收一个意义,有时也收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意义,常用的述语是“一曰”;也有不用“一曰”而需读者仔细推敲的,即人们常说的“一句数读”的现象;还有将另外的意义寄托在书证之中的现象。例如:

詒(诒) 相欺詒也。一曰,遗也。

次 不前、不精也。

虚 大丘也。昆仑丘谓之昆仑虚。古者九夫为井,四井为邑,四邑为丘。丘谓之虚。

姘 除也。汉律:齐人予妻婢奸曰姘。

獘 顿仆也…… 《春秋传》曰:“与犬,犬獘。”

“次”条,是一句数读例。即:“不前也;不精也。”有不在前面和不很精粹两个义项。“虚”以下三例是别义寄于书证例。“虚”的本义是大丘;别义是人们聚居之地,即井邑之类。又别义寄托在“古者”四句书证中,书证引自《周官·小司徒》。“姘”的本义是除掉;别义是与妻子的奴婢通奸。“獘”的本义是像叩头一般向前倒仆;别义是倒地而死。除“詒(诒)”的欺诒义和以言语相赠遗义之间看不出明显的意义联系之外,此类例证的多义现象,此义与彼义之间,大都有不可分割的联系。

二、连篆为句。《说文解字》每条说解之前的小篆是训释的对象,是字头。它与说解,不论在意念上还是在语法上不存在判断关系。比如:

琅(琅)玕,似珠者。

小篆“琅”是作为字头出现的,“琅玕”是作者在“琅”条下搜集的“琅”与“玕”组成的联绵词,这个联绵词表示像蚌珠一样的美石。“似珠者”是训释琅玕的,而不是训释琅的,不能理解为“琅是琅玕”或“琅是似珠者”的意思。而应理解为:“琅,琅玕,像蚌珠似的美石。”有时候,为了简洁,作者省去字头底下联绵词或叠音词的第一个音节,或者省去反义复合词的第一个词素,或者省去同义复合词组的第一个词。省略的条件是,这第一个字是篆文字头的重复。我们理解时,应该“连篆为句”,也就是说,应该补充这被省略的与篆文重复的字。比如:

離(离) 黄,仓庚也。

,左右两视。

昧 爽,旦明也。

參(参) 商,星也。

險(险) 阻,难也。

峻 峭,高也。

上述例子应分别理解为:“離 離黄,仓庚鸟。”“ ,左右两眼同时对视。”“昧 昧爽,太阳喷薄而出的顷刻间。”“參 參和商,星名。”“險 險和阻,都是艰难的意思。”“峻 峻和峭,都是高的意思。”连篆为句,是清人钱大昕在《十驾斋养新录》中的一大发明。但钱氏说的“诸山水名,云山在某郡、水出某郡者,皆当连上篆读”,甚至还连及部分草、菜,似乎不必。比如:

峱 山,在齐地。

淩(凌) 水,在临淮。

这是正常的训释。“峱 山名,在齐地。”“淩 水名,在临淮。”这样理解,毫无梗塞。不像前面那一类,若不连上篆读,则不能或不好理解,或发生错误的理解。

2.析形的述语

一,象形。象形字,常用“象形”、“象××之形”、“从×,象××”说明。比如:

气 云气也。象形。

牙 牡齿也。象上下相错之形。

果 木实也。从木,象果形,在木之上。

二,指事。指事字,常用“指事”、“象××之形”、“从×,从×”说明。比如:

丄 高也。此古文上。指事也。

刃 刀坚也。象刀有刃之形。

寸 十分也……从又,从一。

刃不是象形字,刀上的一点只是标志刀口锋利的符号,它并不与刀构成一幅随体画物的图象;寸不是会意字,一是标志寸口所在部位的符号,不能独立存在,不是构成会意字的部件。

三,会意。会意字,常常用“从×,从×”、“从××”、“从×,从×省”、“从×,从×,×亦声”、“从××,×亦声”、“从”带主谓句等等来说明。比如:

伏 司也。从人,从犬。

位 列中庭之左右为之位。从人、立。

[保] 养也。从人,从省。

像 象也。从人,从象,象亦声。

伐 击也。从人持戈。

“从×从×”、“从××”表示会合几个形体的意义,成为这个新造字的意义。“从×省”,是说取某字的意义,但不取它的全形,只保留形体的一部分。“某亦声”,是说既取其形以会意,又取其音以象声,即会意兼形声。“从”带主谓句,是由一个主谓句揭示由几个部件构成的画面的中心意思。

四,形声。形声字常用“从×,×声”、“从×省,×声”,“从×,×省声”等等来说明。比如:

俄 行顷也。从人,我声。

考 老也。从老省,丂声。

梓 楸也。从木,宰省声。

“从×,×声”是说半取形,半取声。“从×省”,是说取某字为形旁,但不取它的全形,只取形体的一部分。“×省声”是说取某字为声旁,但不取它的全形,只取形体的一部分。

转注是特殊的形声字,它的构形与一般形声字相同。假借没有产生新的形体,所以没有专用的析形述语。

五,同意。这是说某字与某字构形用意上有相似之处。比如:

工 巧饰也。象人有规榘也。与巫同意。凡工之属皆从工。,古文工,从彡。

韭 菜名。一种而久者,故谓之韭。象形。在一之上;一,地也。此与耑同意。

“与巫同意”,段玉裁《说文解字注》:“有规榘,而彡象其善饰。巫()事无形,亦有规榘,而象其两袖,故曰同意。凡言某与某同意者,皆谓字形之意有相似者。”“与耑同意”:耑()字上面的象生长的形状,下面的象它的根,中间的一象地面。韭字上部象韭菜,在一的上面,一也象地面。所以说韭与耑同意。

3.标音的方法

陆宗达先生《说文解字通论》曾对此作过全面的精辟的阐述。

一,形声法。用形声系统说明字的音读。《说文解字》9353个字头中,据朱骏声《说文通训定声·说文六书爻列》统计,收形声字7697字,占总数的82%强。声旁字是形声字的标音符号。占总数18%的无声旁字没有标音成分,但它们大多数充当形声字声旁,自然也是标音符号,从理论上说,它们的音读也是确定了的。比如:

跨步也。从反夊。从此。

秦名土釜曰。从鬲,声。读若过。

是无声旁字,是形声字。即今天的“锅”,汉人读“过”。充当的声旁,的音读确定了,的读音自然分明了。属夂(zhǐ)部,与“人两胫”有关,又是“跨步”的意思,就是今天“跨过”“渡过”“经过”的过字,音ɡuō。把形声字和声旁字有序地系联起来,就可形成《说文解字》完整的形声系统。《说文解字》字头的读音很少不在这个系统的网络之中。

二,读若法。许氏还用读若法或读同法,说明他认为有必要标明读音的一些字的音读。全书共830条。比如:

辠也……读若愆。

三合也……读若集。

闭也……读若杜。

健也……读若豪。

抟饭也……读若书卷。

数祭也……读若“舂麦为”之

唪 大笑也……读若《诗》曰“瓜瓞菶菶”。

屰恶惊词也……读若楚人名多夥。

嬽 好也……读若蜀郡布名。

饥也……读若楚人言恚人。

雀 依人小鸟也……读与爵同。

治也……读若乱,同。

从述语来看,上例可一分为三:一、“读若×”;二、“读与×同”;三、“读若×同”,王筠《说文解字释例》卷十一说:“当是‘读若某’句绝,‘同’字自为一句,即是一字分隶两部也。”“读若×”从后面所带宾语的不同来看,又可一分为四:单音节词;名量结构,如“书卷”;偏正结构,如“舂麦为”;主谓结构,如“《诗》曰‘瓜瓞菶菶’”。除单音节词外,其余都得从被譬音字和上下文意中去确定譬音字。从标音的方式来看,又可分为五类:以单字拟音,如“读若愆”;以俗语拟音,如“读若舂麦为”;以方言拟音,如“读若楚人名多夥”;以成语拟音,如“读若《诗》曰瓜瓞菶菶”;用说明事物意义的方式拟音,如“读若蜀郡布名”,“读若楚人言恚人”。蜀郡布名“”,唐人音详岁切,音suì。朱骏声《说文通训定声》说,“恚人”是恚人时的感叹词,“有声无字”,至今无考。

不少“读若”,不仅注音,而且还或释形、义,或明通假。《说文·心部》:“愆,过也。”愆的本义是罪过,同,古典籍通用愆。《说文·雥部》:“雧,群鸟在木上。”雧的本义是集合,同亼,古典籍通用“集”。《说文·乙部》:“亂,治也。”亂的本义是治理,同,古典籍通用“亂(乱)”。上述三例“读若”,通过音、义相同的注释,说明了古今字形的变化。《说文·木部》:“杜,甘棠也。”与的本义无关,古典籍却常用“杜”代“”。《说文·部》:“豪,豕鬣如笔管者。”豪与的本义无关,古典籍却常借“豪”代“”。上两例“读若”,通过音同义异的注释,说明了文字通假的现象。

4.征引的条例

《说文解字叙》说:“今叙篆文,合以古籀,博采通人。至于小大,信而有证。”“厥谊不昭,爰明以谕。其偁《易》,孟氏;《书》,孔氏;《诗》,毛氏;《礼》,周官;《春秋》,左氏;《论语》;《孝经》。皆古文也。”以上是《说文解字》征引的原则和范围。具体分述于下:

一,引用古、籀。小篆上通古、籀,下启汉隶,所以许氏以小篆为正体,以古籀为征引附录的对象。这是许书的通例。比如:

“示”下:,古文示。

“羌”下:,古文羌如此。

“旅”下:,古文旅。古文以为鲁卫之鲁。

“旁”下:,籀文。

“蒜”下:左文五十三。重二。大篆从茻。

“奭”下:《史篇》名丑。,古文奭。

“爰”下:籀文以为车辕字。

古文是春秋战国时期东方六国的文字,《说文解字》注明了的有510个。“古文某”是说古文的另一种写法;“古文某如此”,是只知其形,而不知其构形的理据;“古文以为”,是说明古文借此字为彼字,是文字的早期假借现象。籀文是春秋战国时期的西土文字,《说文解字》注明了的有223字。或称“籀文”,或称“大篆”,或称“史篇”。史篇,徐锴说:“谓所作《仓颉》十五篇也。”“籀文以为”与“古文以为”同。

也有先叙古、籀,附以小篆的。这是《说文解字》的变例,是为了建立某一部首的需要。如二(上)部、吕部。

二,引用或、俗。或、俗就是或体和俗体。古、籀、或、俗几乎全是重文。所谓重文,就是一个字的不同形体。古文、籀文与小篆是不同时期的不同形体,或体和俗体与小篆是同一时期的不同形体。下面是《说文解字》注明了“或”“俗”的例子:

“壻”下:婿,壻或,从女。

“褎”下:袖,俗褎,从由。

这里附带说明一下,《说文解字》在“”下说是古文奇字人,在“无”下说“无”是奇字無。所谓奇字,实际上也是一种异体字。

三,引用经书。《说文解字》引用“六艺群书”四十多种,或以明义,或以证形,或以标音。比如:

祝 祭主赞词者。从示,从人、口。一曰,从兑省。《易》曰:“兑为口,为巫。”

[香] 芳也。《春秋传》曰:“黍稷馨香。”

上例引《易经》证明“祝”字的另一构形说。下例引《春秋传》证明“芳”义。上文读若法一节引用的《诗经》“瓜瓞菶菶”句是为“唪”字标音。

四,引用通人。通人,就是学识精通的专家学者。《说文解字》全书有一百一十余条说解,分别采自39家通人的说法。

五,引用方言俗语。全书共一百七十余条。比如:

睇 目小视也。南楚谓眄曰睇。

皇 大也。从自。自,始也。始皇者,三皇,大君也。自读若鼻,今俗以始生子为皇子。

六,引别说,广异闻。《说文解字》常用“一曰”“或曰”引用正解之外的另一种说法。比如:

昏 日冥也。从日,氐省。氐者,下也。一曰,民声。

舒 伸也……一曰,舒缓也。

玖 石之次玉黑色者……读若芑。或曰,若人句脊之句。

首例是构形的不同认识,次例是义训的不同见解,末例是拟音的不同说法。

四 《说文》学史略

从东汉到唐代,是《说文》学的起始期。其代表人物是李阳冰。唐代以前,《说文解字》只有传写本,没有刊印本。生活在唐肃宗、代宗年间的李阳冰把自家收藏和搜集到的《说文解字》抄本,加以整理和研究,刊定为30卷,修正笔法;第一个大胆怀疑许说,虽有不少主观臆说,但也时有正确的意见。

从宋代到明代是《说文》学的发展期,其代表人物是大小徐。

徐锴(即小徐),著有《说文解字系传》,共40卷,这是现存最早也是最完备的注本。它除有一般注本的共同写法外,其显著特征是,特别注意从声音上考索字义,从形声字的声旁说明字义。这种因声求义的方法对清代训诂学家有很大影响。周祖谟先生在《问学集·徐锴的说文学》一文中说:“徐锴《说文解字系传》是清代文字训诂之学的前驱。”

宋太宗雍熙初年(984),徐锴的哥哥徐铉(即大徐),与句中正、葛湍、王维恭受诏同校《说文解字》,雍熙三年(986)十一月完稿,太宗命国子监雕为印版,这就是现在通行的大徐本。它整理审定原书,将原书的15篇各分上下,成为30卷;依据唐代孙愐《唐韵》,逐字反切注音;在许慎的说解内,加上“臣铉曰”、“臣铉等曰”的按语,以参校异同,辨别正俗和讹谬;将经籍常见的而许慎未收的字编入“新附字”加以解说,共得402字。

宋代值得一提的还有郑樵。他对六书理论进行了全面深入的探讨,详细论证了文字形体子母相生的结构特征。王力在《中国语言学史》中说:“自大小徐以来,《说文》之学中断了八百年。”从这八百年间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《说文》学著作来看,“中断”二字并不过分。但明代万历年间吴中赵宧光有《说文长笺》,虽有“肆意刊改”之过,“然其于六书之指不无管窥”(见顾炎武《日知录》语)。明末清初湖南衡山王夫之有《说文广义》,于文字、词汇,甚至语法现象多有探讨。

清朝是《说文》学的鼎盛期。据丁福保《说文解字诂林·引用诸书姓氏录》来看,从清初到清末的章炳麟为止,凡有所著述者,共有220人。其中卓有成就的要算段、桂、王、朱四大家。

段玉裁《说文解字注》全面地论述了文字形、音、义的相互关系,特别在古音韵方面多有发明。具体地说,它校订了《说文解字》的文字;阐明了《说文解字》的条例;引证古书阐述其说解;以声音为关键,说明训诂,阐述字的本义、引申义、假借义。

与段玉裁《说文解字注》同时的,还有桂馥《说文解字义证》。段玉裁《说文解字注》邃于声,桂著博于义。所谓“义证”,即义证字头小篆,征引在本义上使用过这个字的有关古籍,又义证许书说解,征引有关古籍上的解释。

王筠比段、桂小四十多岁,是朱骏声的同辈人。他著有《说文解字释例》《说文解字句读》《文字蒙求》等作品。段玉裁《说文解字注》虽阐释了《说文解字》的条例,但那只是随文释义;王筠《说文解字释例》真正全面、系统、详尽地阐述了《说文解字》的条例。《说文解字句读》集段、桂二家之说,分析文字的形、义,“两家未合者,乃自考以说之”者,亦“一千一百余事”(见王筠《说文解字句读·凡例》)。《文字蒙求》是为教孩童识字而编撰的。王筠的特点是,十分重视文字学、《说文》学的普及工作,通俗易懂是其显著特点;而自己的创见常常寓于通俗平易的说解之中;其另一个特点,如姚孝遂在《许慎与〈说文解字〉》一书中所说,“利用了当时金石铭刻之学的研究成果,用古文字来推求文字的本来面目。在四大家之中,只有王筠能作到这一点”。

朱骏声《说文通训定声》是一部检索通假的工具书。所谓“说文”,是以《说文解字》为本,说明字的本形本义;所谓“通训”,是通释训诂,讨论字义的引申和字的通假;所谓“定声”,是确定某字在古音系统中的声韵地位。全书按韵部和形声声符编次文字,着重通过音、义的关系,指出文字的通假正别,便于“因声以求义”。

最后应该提出的是近人丁福保编著的《说文解字诂林》。丁著是《说文解字》注解的总汇,搜集了上世纪三十年代以前研究《说文解字》的著作二百余种,共82册。胡朴安《诂林评语》概括该书的特点说:“一、检一字而各学说悉在也;二、购一书而众本均备也;三、无删改,仍为各家原面目也;四、原本影印,决无错误也。”

五 本书概述

一,形经音纬,正源求本。清代《说文解字》四大家,段精于音韵,桂长于义理,朱阐释引申通假,王侧重形体。前三家重点不在形体上,王虽重视形体,利用了当时的金石铭刻之学,但他不可能看到甲骨文,更不可能享用今天这么丰富的甲骨、金文研究成果。上世纪八十年代,张舜徽《说文解字约注》问世,除强调注释的精约、简约外,其兴趣在“约之以双声之理”。九十年代初,黄绮《说文解字三索》出版,致力于“探索许慎对形、音、义三方面说解的来源”,似乎在平均使力。时至今日,我认为很有必要抓住《说文解字》形书的本质特征,同时也不排斥音、义相依的原则,充分利用近百年来甲骨、金文的研究成果,充分利用学术界认同的文字资料确定字源,订正本形,寻求本义。

二,译注参证,雅俗共赏。上述诸家,除黄绮外,全是文言,读者难懂;黄虽用白话,但并未对原文作逐字逐句的训释,不少读者依然难以读懂原文。读不懂《说文》原文,就很难与诠释者的新说比较是非,难免降低新说的可信程度。有鉴于此,本书在每条说解下分设【注释】【译文】【参证】三个细目。将许书严格校勘之后,【注释】顺着许氏思路,直接征引《说文》学权威说法,力争不曲解许说;【译文】将说解译成白话,保证忠实于原著,让中学以上文化程度者能看懂; 【参证】利用举世公认的古文字学成果,证明、丰富、发展许学,纠正许氏的错误,弥补许学的不足。这样,就把《说文解字》本体与《说文》学、古文字学研究成果,十分紧密地结合起来。每个字条,就是这个字形、音、义特别是形体的演变史,也是有关这个字的研究小史;整本书,就可以看作汉字系统形、音、义特别是形体的演变史,也可看作有关汉字系统的研究史。以这样的体例,期望达到雅俗共赏的结果。

三,征引众说,融合古今。《说文解字诂林》采录的一百八十多种著述,二百五十多家学说,之后的其他《说文》学著作,以及古文字学、现代汉字学,大陆的、台港澳的、世界各地的汉文字学:凡是能证明、阐发、修正许说的,而且是本书需要的,一律在征引之列,尽力做到熔古今学说于一炉,集中外成果在一书。

四,部首(见分册目录)、音序、笔画,检字悉便。依《说文解字》540部检字,没有《说文》学知识的人,无异于翻检天书;即使是熟悉《说文解字》的专家,查找一字,亦颇不易。今以汉语拼音方案为准,制定一个音序索引;为方便不熟悉音序的读者,辅之以笔画索引。这样,对各个层次的读者来说,查检极为方便。

六 本书的写作与出版

本书的写作,虽由撰者承担,却凝聚了许多前辈和同辈专家的心血,甚至可以说它是集体的结晶。我敬爱的老师周秉钧先生,一直是我写作本书的精神上、知识上的支柱。1962年,我就读于湖南师范大学中文系时,周先生的古代汉语讲授,激发起我学习和研究《说文解字》的极大兴趣。1989年底,先生亲自指导的由我主编的《新编古代汉语》,经由北京出版社出版后,先生高度评价了我所撰写的《文字编》。我遂以此为基础,撰写本书。先生谢世前,逐字审订了本书前十一卷。在病榻上,先生还惦记着本书的出版。直到今天,每当想起先生,我不得不反复修订本书。在我有生之年,若不尽力提高它、完善它,我将愧对先生于九泉之下。还有我的老师李维奇教授,继周先生之后,审订完了余下的十九卷。2008年,我在蔡梦麒博士的协助下,逐字修订了本书的今音标注。

本书问世后,郭锡良、向熹、李维奇、陈蒲清、崔枢华、陈伟武、蔡栋等专家学者公开发表了中肯的意见,为本书进一步修订提供了很好的思路。

本书还要深深感谢出版界的朋友。

岳麓版责任编辑梅季坤编审为本书倾注了数年心血,并为本书岳麓版定名为《说文解字今释》;还有刘皓宇、夏剑钦、曾德明、丁双平诸先生都为本书的出版尽了力。

此次出版简体字版本,由中华书局收入“中华经典名著全本全注全译丛书”,在编辑工作的数年中,责任编辑舒琴调整体例、斟酌字形、置换古文字图片以使其清晰可辨,北师大孟琢、胡佳佳提供小篆、甲骨文字库及输入法、小篆字表,中华书局陈抗编审审读了部分稿件并提出诸多建设性意见,秦淑华编审帮助补充了一些与徐铉切语对应的汉语拼音,刘胜利等编辑帮助通读校样,李琳女士承担了繁重的排版任务,刘庆伟先生帮助处理了书末两个索引的排序工作,在此一并致谢。

如果只有我个人的撰写,没有集体的劳作,呈现在读者面前的,就不可能是今天这个样子。

因本套丛书体例所限,本次出版遂不收岳麓版的序和后记,特此说明。

汤可敬

1997年1月10日写于益阳市迎风桥新塘村

2015年3月22日补订于益阳市羊舞岭

2018年2月再次补订于美国圣荷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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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新时间:2025/6/6 18:49:24